张豪笑道:“‘四’的谐音是‘死’,所以成了忌讳。特别是‘十四楼’,因为‘一’习惯于念成‘吆’,‘吆四’也就成了‘要死’!”

文老先生道:“没有‘十三楼”、‘十四楼’,那十五楼岂不成了空中楼阁?!”

张豪解释说:“那是把原先的十三楼,改称十五楼。也就是说,十二楼上面,紧挨着的就是‘十五楼’。还有‘四楼’、‘二十四楼’也被‘删’去。所以,第二十五楼,实际上是二十一楼,因为‘四楼’、‘十三楼’、‘十四楼’、‘二十四楼’都被‘删’去。”

文老先生笑道:“我今年八十三,看样子要改成八十五!”文老先生的话,引起客厅里一片笑声。

张豪说:“我偏偏不相信‘洋忌讳’。我说,在我们中国,有‘十三太保’、‘十三妹’、‘十三陵’,十三有什么不好?就连北京新建的东方广场的高楼,也不多不少,正好十三幢!”

文老先生则说:“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的代表,总共十三人,十三有什么不好?我老家韶山的房子,也是十三间哪。”

张霞道:“美国的星条旗,那红白横条就是十三条!”

陈港生说:“莫斯科克里姆林宫的总统办公楼,也是十三扇大门!”

张豪、文老先生、张霞、陈港生分别从各自的角度否定了“洋忌讳”十三。

张豪道:“我现在开发的高层商品房,最好卖的楼层是‘八楼’、‘十八楼’、‘二十八’楼。”

文老先生问道:“这又是为什么?”。

张霞说:“‘八’的谐音是‘发’,‘发’也就是‘发财’呀!”

陈港生发挥起“横向思维”:“在香港,带‘六’字的楼层也好卖,’六六顺’嘛!俄罗斯人喜欢‘七’,以为‘七’吉利,商品价格的尾数往往是‘七角七分’。美国人喜欢‘九’……”

陈港生的话还没说完,张霞插话道:“不过,‘九·一一’恐怖袭击事件是‘九’字打头!”

张霞的话,又引起一片笑声。

张霞说:“现在,每到五月十八日,中国的饭店几乎被预订一空。”

文老先生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张霞:“‘五一八’的谐音是‘我要发’!”

众人大笑。

张霞又说:“现在给孩子的压岁钱,要么一百六十八元,要么一千六百八十元。”

文老先生又问道:“为什么?”

张霞:“‘一六八’的谐音是‘一路发’!”

这时,“小放牛”说道:“给孩子的压岁钱,也有的给八百八十八元,‘八八八’,‘发发发’!”

文老先生笑道:“照这样‘发’下去,中国人个个都‘发’成了百万富翁!”

张豪道:“在今日中国,百万富翁不过‘小康’而已!即便这‘百万’不是人民币,是美元,也不稀罕。中国现在的千万富翁也不少,还有很多亿万富翁呢!”

张豪拿出美国著名的财富杂志《福布斯》(FORBES)给文老先生看,上面开列了“中国大陆当今十大富豪榜”,名次如下:

第一大富翁荣智健(上海市):个人资产三十五亿元人民币。

第二大富翁牟其中(四川省):个人资产二十亿元人民币。

第三大富翁李晓华(北京市):个人资产十八亿元人民币。

第四大富翁吴志刚(湖南省):个人资产十二亿元人民币。

第五大富翁史玉柱(安徽省):个人资产十亿元人民币。

第六大富翁罗志福(贵州省):个人资产十亿元人民币。

第七大富翁张宏伟(黑龙江):个人资产十亿元人民币。

第八大富翁刘永好(四川省):个人资产七至十亿元人民币。

第九大富翁洗度鑫(海南省):个人资产五亿元人民币。

第十大富翁翁韩信(辽宁省):个人资产三亿元人民币。



这时,张军拿出北京出版的一本杂志,上面有一篇题为“三个‘三’”的文章,写道:

目前中国大陆还有三十万户家庭人均住房使用面积不足两平方米!

目前中国大陆还有三百万户家庭人均住房使用面积不足四平方米!

目前中国大陆还有三千万平方米建筑面积的危房等待改造!



报道指出,最为贫困的地区是中国内陆的甘肃、宁夏和青海。

据统计,那里有近三千万的农村人口人均年收入在一百五十七人民币以下!

据统计,贵州全省七十七个县,有四十六个是贫困县。

据统计,中国西部九省农村人口中的文盲率达百分之五十!

据统计,在中国大陆,未解决温饱的农民达七千万之多!



看罢这两篇报道,文老先生叹息道:“现在中国的贫富差距实在太大了!我赞赏中国这样的古训:‘等富贵,均贫贱’‘不患寡,只患不均’‘有田同耕,有饭同吃,有衣同穿,有钱同使,无处不均匀,无人不饱暖’。”

文老先生在张豪的豪宅里赞赏这样的古训,多少使张豪有点尴尬。





遭遇“美眉”和“帅哥”


窗外渐渐黑了下来,又到了晚餐时间。

毛泽东细细回想,三天来的三餐,天天不同,餐餐不同:

第一天在张军家吃家常早餐,中午吃“小放牛”做的“海派中餐”,晚上在毛家饭店用餐;

第二天早餐吃意大利快餐“必胜客”,中午在宛平城吃“羊肉泡馍”,晚餐为北京饭店的“开国第一宴”;

第三天吃“皇帝套房”早餐,中午与打工仔在大杂院一起吃盒饭。下午在十三陵上上下下奔走,眼下早已饥肠辘辘。

张豪会请文老先生吃什么样的晚餐呢?张豪办事总是喜欢事先不说,以便给人以惊喜。

他请文老先生以及全家坐上了林肯加长车,然后驾车绕水库而行。

正是华灯初上时分,盏盏彩灯倒映在水面上。张豪特地放慢了车速,让客人能够细细观赏水库的夜景。此时此刻,毛泽东仿佛置身于熟悉的杭州西湖之畔。他没有想到,如今连北京十三陵水库四周,入夜也是如此满目繁华。

张豪驾车绕十三陵水库半周,来到水库:北面一排斗大的红色霓虹灯招牌闯入毛泽东的眼帘:“新新人类之家”。

毛泽东不明白这“新新人类”究竟是何等人类?然而,张豪居然把车拐入“新新人类之家”,在院子里停了下来。

“新新人类之家”是一座三层大楼,底层为餐厅,二楼为歌舞厅,三楼为健身房。

毛泽东一行来到门口,玻璃门便自动移开。

毛泽东进门之后,吃了一惊:四位红头发的“美眉”,蓝眼圈,猩红的嘴唇,分列两侧,犹如佛寺山门的四大门神。

她们的发型怪怪的:一位的头发直冲云天像纽约世界贸易中心大厦被撞时冒出的烟雾,一位的头发乱糟糟像鸟窝,一位的头发短短像男孩,一位的头发像爆炸的炸药包。

她们的衣服也怪怪的:一位身穿蓑衣像渔翁,一位的牛仔衣裤打满补丁而且挂着一缕缕纱线,一位在这么冷的天赫然露出肚脐,一位则一身白纱裙仿佛新娘。

四位“美眉”一边向客人鞠躬,一边口中念念有词:“欢迎!欢迎!”

毛泽东点了点头,走进底楼,出现在毛泽东眼前的是半个足球场那么大的餐厅。地面铺着镜子般的大块瓷砖,倒映着盏盏筒子灯。

在张豪陪同之下,毛泽东刚刚走进餐厅,一个“黄毛”小伙子足蹬滑轮飞驰而来,一手托盘,一手持叉,来到毛泽东面前做了个半躬姿势,说道:“WELCOME!”

毛泽东不知道眼前的这位“黄毛”小伙子是人是猴。

毛泽东摸了摸小伙子“人”字型的头发,才知道小伙子理的是最时髦的发型。

“这是英国足球‘帅哥’贝克汉姆的发型!”小伙子自豪地指着自己的脑袋说道。

毛泽东虽然通古博今,却不知道贝克汉姆为何人!

张豪告诉文老先生,这里是自助餐厅。这家自助餐厅的墙上,醒目地画着刀叉与筷子的图案,表明这是“刀叉与筷子并举”的餐厅。通常的自助餐厅,要么是中式的,要么是西式的。“新新人类之家”餐厅与众不同,把中式菜肴与西式菜肴交错陈列,供客人们自由选择,既可以吃中餐,又可以吃西餐。这种“中西合璧”的自助餐厅,是“新新人类之家”的一大创新,特别受欢迎。正因为这样,“新新人类之家”餐厅在十三陵水库一带,生意最为红火。

就像毛泽东从来没有吃过盒饭一样,他也从来没有吃过自助餐。张霞领着毛泽东梭巡于一排排食品台、吧台之间,挑选了红烧肉,也挑选了美国牛排;挑选了上海“邵万兴”的黄泥螺,也挑选了法国蜗牛;挑选了葱烤鲫鱼,也挑选了日本生鱼片;挑选了扬州炒饭,也挑选了意大利空心面;挑选了绍兴黄酒,也挑选了德国红葡萄酒;挑选了湖南辣酱,也挑选了美国芥末……

毛泽东发觉,这样的自助餐,有着充分的“民主意识”,有着充分的“自由权利”,可以“各取所需”,倒也不错。

毛泽东还发现,穿梭于自助餐厅的顾客,大部分是年轻人。这些“美眉”和“帅哥”,十有八九染了头发,把黑头发染成白色、黄色、咖啡色、红色以至绿色!

餐厅里放着一排排长方桌,桌子上放着一只只玻璃杯,杯子里点着蜡烛,射出幽幽的昏黄的光芒。每张长方桌旁,三三两两散坐着年轻人。看得出,在远离北京市中心的十三陵水库,能有这么多顾客光临,可见“新新人类之家”的餐厅生意确实不错。

文老先生在一张长方桌旁坐定之后,问起什么叫做“新新人类?”

张豪用一句话,简单明了他说出了“新新人类”的含义:“一九七六年以后出生的年轻人中‘叛逆的一代’,‘反传统的一代’,是‘另类的一代’,叫做‘新新人类’。男的叫‘帅哥’,女的叫‘美眉’。”

文老先生不明白为什么以一九七六年作为时间界线。

张豪回答说:“其实,新新人类是世界性的,不光是中国才有,在美国,一般把二十世纪七十年代中期以后出生的年轻人,称为‘新新人类’,因为他们是在电脑网络时代影响下成长起来的新的一代。在中国,把一九七六年作为划定‘新新人类’的时间界限。这是因为一九七六年是中国当代历史上重要的一年,是中国发生历史巨变的一年:一九七六年,是毛泽东去世的一年,是‘文革’结束的一年,是粉碎‘四人帮”的一年。一句话,是毛泽东时代结束的一年。从一九七六年开始,是‘毛后时代’。”

文老先生对于“毛后时代”这种提法不以为然,追问道:“为什么把‘毛后时代’的年轻人,称为‘新新人类”呢?”

这时,张霞插话说:“一九七六年之后诞生的中国年轻人,跟此前的中国人,生活环境有着天壤之别。‘新新人类’没有哥哥、姐姐,没有弟弟、妹妹,因为中国从‘文革’之后开始实行计划生育政策,所以‘新新人类’全都是独生子女,是家中的‘小太阳’,‘无限宠爱在一身’,是在百般宠爱之中长大的。”

张军则说:“‘新新人类’是在甜水里泡大的一代。他们一出世,就比他们的父母幸福得多,他们享受着极好的物质条件,享受着空调、彩电、电脑、VCD、DVD。‘新新人类’再也没有受到‘阶级斗争”的冲击,再也没有政治运动的苦难。他们的政治观念淡薄,而经济观念浓厚。挣大钱成了他们奋斗的目标。他们大学一毕业,拿到的工资就远远超过了父辈。他们忙着用‘明天的钱’,买车、买房、旅游、出国。他们是深深接受西方意识形态的一代。他们不知道林彪,不知道刘少奇,不知道赫鲁晓夫,甚至不知道毛泽东。他们只知道中国大陆的‘四大名旦’——赵薇、周迅、章子怡和徐静蕾,香港的‘四大天王’——张学友、刘德华、周润发和谭永麟,他们只知道台湾的‘辣妹’高山族歌星张惠妹,他们只知道美国的麦当娜和英国的戴妃。他们从小看的是日本卡通阿童木、一休和变形金刚,他们从小看的是美国大片《星球大战》、《帝国反击战》、《泰坦尼克号》和《蜘蛛侠》,他们不知道《在烈火中永生》、《上甘岭》、《永不消逝的电波》和《列宁在一九一八》,他们不知道‘右派分子’、‘右倾机会主义分子’、‘反革命修正主义分子’、‘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’,他们也不知道‘红五类’、‘黑六类’、‘红卫兵’、‘造反派’、‘老子英雄儿好汉,老子反动儿混蛋’……”

毛泽东非常注意地倾听着,甚至停住了手中的筷子。

这时,餐厅里的音箱响起悠悠的流行歌曲《你说我能不吃醋》。张豪、“小放牛”跟着轻轻哼了起来:

也许你不知道,

也许你不相信,

有多少人羡慕你,

羡慕你年轻。

我们曾经的年轻,

是两手攥空拳,

而新新一代的年轻,

机遇和财富竞相向他们飞抛媚眼。

你说我能不吃醋?

你说我能不吃醋?





“新新人类”与“旧旧人类”


这一回,张豪给文老先生的惊喜,与其说是第一次吃了自助餐,第一次吃了中西混合的自助餐,倒不如说第一次见到了“美眉”与“帅哥”,第一次遭遇了“新新人类”。

“照这么说,我该是‘旧旧人类’!”文老先生这么自嘲道。

吃完水果之后,文老先生结束了这顿中西结合的自助餐。张豪建议说,不妨到二楼歌舞厅看看。于是,文老先生便与张军一家上了二楼。

对于跳舞,毛泽东并不外行。早在一九三七年初,美国女记者艾格妮斯·史沫特莱进入延安采访,多次访问了毛泽东,并倡议在周末举行舞会。毛泽东就在那个时候,学会了跳舞。进入北京之后,在周末,中南海也常常举行舞会,毛泽东经常光临。

然而,步上二楼,出现在毛泽东面前的“新新人类舞厅”,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:鼓点般强烈节奏的音乐,震耳欲聋。闪烁着的彩灯,一明一灭,发出耀眼的光芒。新新人类在那里摇头晃脑,扭动腰肢,扭动屁股,完全没有往昔舞会那种温文尔雅的气氛。歌手在台上领唱,那歌声尖厉,歇斯底里。毛泽东在一侧看了一会儿,实在不敢跨进舞池,跟“帅哥”、“美眉”们同歌共舞。

见到文老先生对于“新新人类”的歌舞不感兴趣,张豪便领着文老先生上了三楼。

三楼要比二楼安静得多。保龄球、桑拿浴、足浴、美容厅、温水游泳池,一应俱全。

当文老先生来到三楼一角的阅览室,见到里面正在举行一场“新新人类”与“旧旧人类”的辩论会,倒是饶有兴趣地走了进去。

辩论会是从一部电影《嫁个有钱人》引起的。电影中的“美眉”,高声喊出这么一句话:“我一定要嫁个有——钱——人——!”辩论的正方和反方围绕这句话,展开论战。

正方是“新新人类”,一律彩色头发,名牌服装;

反方是“旧旧人类”,一律花白头发,随便穿着。

文老先生一行在旁听席上坐下。

“新新人类”首先发言:“‘我一定要嫁个有钱人’,这是现代‘美眉’的必然追求。有人说,爱情是一个多彩的气球,必须注入金钱的氢气才能变得浑圆、完满;没有了金钱的爱情,充其量是一块好看的彩色橡皮而已。这是真理。”

“旧旧人类”反驳道:“‘我一定要嫁个有钱人’,但是嫁个有钱人,真能得到幸福吗?爱情如果建立在金钱之上,那就等于大厦建立在沙滩之上。”

“新新人类”说:“请不要忘记,我们处在金钱社会之中。有钱走遍天下,无钱寸步难行。有钱,就能买到最好最大的房子,就能买到最豪华的轿车,就能娶到最漂亮的‘美眉’。”

“旧旧人类”道:“确实,钱很重要。但是,人世间最可宝贵的,并不是金钱。金钱万能,金钱至上,正如马克思所说的那样,人与人之间变成了赤裸裸的金钱关系,掉进了利己主义的冰水之中!”

“新新人类”:“人为财死,鸟为食亡。人不为己,天诛地灭!金钱是最重要的,人都是为金钱而活着,为金钱而拼搏。黄金是金钱的象征,是最珍贵的,也是最尊贵的。有钱能使鬼推磨。黄金高于一切。”

“旧旧人类”:“法国著名作家巴尔扎克说过:‘黄金的枷锁是最重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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